羊肠小道:万能青年旅舍《杀死那个石家庄人》——世代缩影的共鸣

   『选择将别人从自己的生活与观察中浓缩淬炼的文字做出日常扭曲的二次诠释,除了让人反感,再无其他感想。』

大学之后,我开始喜欢独立音乐,但什么音乐才算是独立音乐?我给不出解释。印象中台湾的乐团《康司坦的变化球》在YT节目说过,独立音乐与其他音乐最大的不同是有否主流音乐公司介入制作。对我个人来说,『独立音乐』的意义是音乐的范畴,听了前奏几秒之后就能判断。当然,是不是正确的解答就见仁见智。

中国万能青年旅舍《杀死那个石家庄人》我曾在YT上听过,后来在友人车上才细细聆听这首歌。一开始被名字吓倒,接着被旋律与歌词惊艳。短短几句充满生活与琐碎感的描述,却浓缩一个世代的焦虑与迷惘的缩影,对这首歌感同身受的那瞬间,整个人起鸡皮疙瘩,似乎看见了世界终结的风景。

去年年尾,我接了一个工作,那阵子经常去吉隆坡大城堡那一带。平日下午非常热闹,很难停车。到了晚上,很多酒馆就会开始营业。有一次,彼此隔天都没有工作,朋友特地驱车找我吃饭。饭后我们到驻场酒馆,因为都要开车,加上不会喝酒,我们只叫了汽水和果汁还有薯条,听着别人唱歌。我们点了《杀死那个石家庄人》,驻场没有听过,临时学了就上去唱,表现让我和友人都很赞叹,是一段很特别的经验。

《杀死那个石家庄人》描述工业化的中国河北,石家庄家庭的丈夫、妻子、孩子三个角度的面貌。这首歌具体说什么故事,网络上有不同的解释,最常看见的是这首歌描述中国下岗风潮的故事,也有分析指这首歌会让人联想2001年发生在石家庄的“靳如超爆炸案”。我听后的诠释是开在石家庄的药厂关闭后,影响普通人家的故事,歌曲的旋律与强烈叙事感的歌词却容易让人将这首歌的情景衍生,套用在自己的人生。


这首歌某段歌词非常讽刺,中国百度百科这么记录:

生活在『经验』里 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 在他脑海中奔跑

但我第一次听,没看歌词的时候,是这么解读的:

生活在『禁言』里 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 在他脑海中奔跑


真正到底是经验还是禁言?我觉得两者都可以成立,主流平台自然将此处的歌词填作『经验』,意境也更为自然,比喻一个人『不思进取,生活在其过去经验所构成的人生指南中,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将一切推翻』,这解释非常现实而残酷;

如果填作『禁言』,又像将故事的基调转至一个如《1984》的世界,『你即便知道了一些真相或想法,在这个所有人都一鼻孔出气的时刻,我们也容不下你不一样的诠释』——两者区别了这首歌的定调。

《杀死那个石家庄人》源自河北石家庄,如今却几乎是中文摇滚音乐的代名词一样充满了象征性。这首歌的基调充满颓废、悲伤、愤怒与绝望,它确实是『丧』,一首歌能做到这个跨越区域和时代的情感共鸣,属实是非常伟大的成就。

兴许是作品基调是中国现代主流思想所判定的『负能量』,中国河北共青团的组织,改编了这首《杀死那个石家庄人》,变成《杀不死的石家庄人》,强行把这首作品改编成充满正能量,跟随国家脚步前进的一种,嗯,一言难尽的东西。我下面放原版和改编的两种歌词,大家应该就可以看出非常致命性的差异:

 

原版:

生活在经验里 / 直到大厦崩塌 / 一万匹脱缰的马 / 在他脑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三十年 / 直到大厦崩塌 / 一万匹脱缰的马 / 在他脑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三十年 / 直到大厦崩塌 /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 淹没心底的景观

 

改编:

重逢在春天里/ /无悔的石家庄 / 正青春不负韶华 / 不甘平凡的宣告

翻天覆地二十年 / 奋进的国际庄 / 汇聚起腾飞梦想 / 走向冲锋的号角

日新月异二十年 / 初心指向航向 / 迎风展翅的鸿雁啊 / 谱写恢弘的新篇


大家觉得怎么样?说实话偶然滑倒如此糟糕,完全扭曲音乐和创作者理念的改编,对一个喜欢他们音乐的人来说,真的是糟透了。

我想大家对音乐,或者说各种作品的诠释会不一样,既然如此,大可用自己的方式去做出其他理念的诠释,比方说写一首不一样的歌,写一本不一样的书,拍一个不一样的电影。

选择将别人从自己的生活与观察中浓缩淬炼的文字做出日常扭曲的二次诠释,除了让人反感,再无其他感想。

我本人也是一个散发着负能量与丧文化气息的人,我不强迫你接受我的想法。我们生活在同样一个时代,同时你我都是独立的个体,那我们对这个时代和未来有不同的诠释,也是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就让我们用自己的方式去呐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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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专栏:羊肠小道

不擅长记录生活,很擅长遗忘,想尝试用文字去记忆。





作者:陈家旸

不太了解自己,

唯一能100%自信判断自己喜欢的,

只有文字、故事、咖啡和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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